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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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故事】PART.THREE《有四个人》


  
  
  文如题目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我很认真的想名字来着真的想不到|
  纯属瞎编|第二人生可以上升|现实向拒绝代入拒绝代入拒绝代入
  还有七天立春这个无趣的冬天很快就要结束了
  
  
  亓桃x祺泽
 
   
  
  因为选作合集的文章所以修了一下,但没什么大改动,总之过程已经要把我逼疯了
 
   
  
 1.
  
  当看清对面的人时,李天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修养都拿去喂了狗。
  他在椅子上坐的板正,极力克制的话到了嘴边,说出口的终于还是一句:“我靠!”
  
 
  李天泽频繁地眨着眼皮,墨黑的眼眸里是散不去的震惊,黑白分明的眼睛惊愕没有上限。小时候有大人夸他眼睛好看有灵气,眉眼弯弯笑盈盈的样子特耐人。

  这样的眼睛可以把一些情感轻松的表达出来,所以男孩眼睛里的难以理解很明显。
  
  
  对面坐着的是个成年男人。有着瘦削的身材,时不时挂上一点笑容,就使人恍惚生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他坐在座位上与李天泽面对面,看着对方赤裸的打量,随后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挂着的笑容有礼又体面。
  
  
  李天泽也不知为何,看着那人脸上无所顾忌的表情,温和的脸是熟悉的样子,似乎自带什么安人心神的作用,他整理了下衣服,慢慢冷静下来。
  
  但是这事出太突然,李天泽还小,他还得再缓缓。
  
  
  
  李天泽不会不知道简亓是谁。昔日片场的摄像机和旧电梯在回忆的时候通通钻回了脑海。
他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配置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他又把目光同简亓对上,熟悉的感觉便立刻扑面而来,历历在目的都是假笑寒暄的场景。
  
  
  
  他只能扶额轻叹口气,紧闭着眼睛隔绝了热烈的目光。
  
  
  
  他记得这是他演过的最好笑的一部戏的场景。
  
  
  
  叫什么来着?
  

  哦。
  

  ——叫《第二人生》。
  
  
 
   
 2.
  
  
  
  李天泽最后还是跟着简亓回家了。
  
  
  走在路上时天气有点凉,男孩儿缩着脖子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砖石路,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从来就开始纠结,是人也很难做到不好奇。时空重置的戏码出现在科幻电影里,现实种种的反常,心平气和的事情还是交给年岁大的简亓比较合适。
  
  
  
  明明这是一个由他们亲自演出来的虚构人物。他不是不相信平行时空,但确实想不明白是自己精分,在演戏后导致了这个角色一分为二?还是本来就有这些人物,冥冥之中,缘分使然才使他们接触到,看似编剧写好的剧本? 
  
  
  李天泽想不明白,走在简亓身旁,不停的叹气。
  
  
  他们俩个人身高差不多,可按照年龄算,是都快二十岁的年龄差。李天泽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那个人,推理年龄也三十岁出头。
  比起少年感,李天泽当然更胜一筹,虽然简亓长的一点也不显岁数,但举手投足间的成熟李天泽无法比拟。

  这样看来马嘉祺就很厉害,差不多的年纪他就能演出这个人身上的自信与游刃有余。李天泽想着,又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里反反复复的叨咕那几句,马嘉祺确实厉害,晃神之间他都还以为这是他们在演戏。
  
  
  
  这条路走的很久,离家的路程兴许太过漫长了。长到他能梳理完整个剧本,从中揪出心里最别扭的一根刺。
  
  提到简亓除了精英,与他最直接相关的,就是陶桃。
  
  
  
  那个同样身为金牌经纪人,做事果断又厉害的桃姐。是李天泽反串出来的、简亓的致命伤。
  
  
  新世界的好奇能够取代初来的慌张。孩子心性的李天泽在一些新奇的事情上忘性总是很大。他心里想着陶桃有些发笑,心想女人的真容一定是个比他演出来还要惊艳的面孔。
  
  他开口,话里带了些八卦。
  
  “你跟陶桃是真的吗?后来怎么样了?”
  

  爱情总是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如果不幸经历过什么伤害,比喻出来的心上伤口不能直观的看见血淋淋一片,心痛是模糊不清的感觉,要痛呼才有人听见。
  

  “桃桃啊。”
  
  尾音的拉长在夜晚的静谧被不断放大,路边树掉光了叶子,干秃秃的树枝被风刮的划过空气,刷刷响个没完。
  
  李天泽听见简亓的声音。感叹的语气让他脚下的步子突然一顿。
  
  路上的盲道凹凸不平,鞋底很软就搁的脚心很疼。
  
  简亓看了他一眼,有点似笑非笑。
  
  “反应不要这么大,桃桃就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简亓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很温柔。李天泽觉得他叫出来的桃桃两个字总有点莫名的酸涩。因为他觉得他是熟知这些人物的。
  
  因为他曾有幸经历过一段成为那个女人的时光。
  
  所以对于人物的情感他了如指掌,剧本里安排的爱恨情仇也比谁都清楚。勾画台词的剧本上清晰的写着最后的场景。李天泽记着的,只有他们俩没有缓和的关系没有一起搭乘的电梯,没有略显亲密的称呼,一句一句桃姐听着多讽刺。
  
  还有她在机场流连。
  
  没有人送。
  
  
  
  李天泽总是和马嘉祺抱怨,怪人设太气人,怪编剧剧本写的太垃圾,怪简亓太傻也怪陶桃太倔。
  
  可一段感情错了的原因也不会只取决一个人。  
  
  
  李天泽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陶桃也感知不到的地方,简亓又开始叫她最初的叠字称呼。那温柔的一声,像无数风花雪月的景色,直捣他心里最后的防线。
  
  
  在恍恍惚惚间李天泽好像看见了马嘉祺的影子,在那声温柔的呼唤里。
  那人总是叫自己天泽天泽,和简亓话语里的意味相同。它们的声音都能穿越时空,深情如出一辙。
  
  
  
  简亓说:“她在那边,应该也还顺利吧。”
  
  
  那语气是分外的担忧,可脸上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李天泽一时忘究其他话中意思,兴奋的问了个满足他好奇心的问题。
  

  “你和陶桃,怎么样了?”
  
  
  
  这问题憋的他太久了,又或许说这结局伤的他太久了。
  没有人理解到他对于简亓陶桃的执着,写故事的人不懂,看故事的人不懂,甚至演故事的人也不懂,就连马嘉祺都不懂。
  
  
  他急切想知道结局,可真实的世界,又没人能给他解答。
  
  
  
  
  李天泽在等待回应的空挡,抬起头看了看简亓的模样。
  
  他一副淡漠的神情,眼睛盯着远处看,总有一种所有事情握在手里的自信感。可就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一向不能被看出感情的面容微微波动,有过一瞬间的恍惚,却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可是李天泽看见了,哪怕只有一瞬间。

  “等她回来吧。”
  
  
  
  这意味不明的五个字是什么意思李天泽不能听出来。在欲言又止的后面是什么纠结或告白他也猜测不到。
  
  李天泽有点着急,能够宣之于口的答案非要如此的拖沓吗?成年人的言辞是不是都会给自己留有很长的一段退路。
  
  他甚至想出言催促,刚张开口却又在看见简亓一脸失神的样子停止了。像发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人软肋和脆弱摊开了给他看。
  
  
  突然他就不忍心问了。
  
  
  
  穷问不舍不是他的常态,况且,他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
  
  
  
  
  他们继续走着,脚步不疾不徐,在大冬天的两人穿的都不厚,但悠闲程度足矣像饭后散步。
  
  
  实则都已经冻的脸色发白。
  
  
  李天泽哆哆嗦嗦的模样都被简亓看进眼里,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被他清晰的捕捉。
  即使是演技派也无法时刻在状态。李天泽一直以来装出的平静压根没有什么用。
  
  简亓都能看出来。
  

  
  随着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天暗的彻底,气温也降下来的迅速。零下的温度让哈出的白气浓的像在吸烟。
  李天泽不知不觉的就看向身边人的身躯,和记忆里的人相像,却又不怎么相同。可是思绪在恍恍惚惚间也能让他险些认错,思及此,原本存留的恐惧,开始被惆怅取而代之。
  
  
  简亓那么聪明那么老练,看人脸色是成年人基本的能力,而他也在摸爬滚打间练习的更加熟练。他知道李天泽情绪变化的原因。
  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揽过他的肩膀是意料之外,胳膊很轻的从后面环过去。无几的身高也让他们多出一份兄弟间的扶持感。
  
  这突然的举动,让李天泽全身剧烈的抖了一下。
  
  
  他支吾着问简亓。
  
  “你干嘛?”
  
  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只觉得手心在一瞬间都出了一层薄汗,被他抓着衣角死死攥住。
  
  
  简亓答非所问:

  “何必要和马嘉祺冷战。”
  
  
  有风吹来,他骤然松了拳头。
  
 
 
 3.
  
  
  
  当突发状况遇上亓桃和祺泽的时候,后者作为两个孩子显然落于下风。
  
  
  这种情况俗说穿越,醒来发现变换时空的李天泽,表现的惊奇这完全是人之常情,毕竟一睁眼就是个新的世界,不只是小孩,就连大人的承受能力也不可能好到像无事发生。
  
  
  
  可陶桃就是例外。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看着对面的马嘉祺,笑的一脸平淡,全然没有一点讶然。倒是对面那小男生,惊恐的张着嘴巴,让她都想伸手上去给他合起来。
  
  
  感觉她才是原来生活在这里的人。
  
  
  
  到底履历年龄经历实打实的本事都在那里摆着。陶桃最擅长的就是不了解情况,但依旧要表现的得体和惊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盯着才回过神来的马嘉祺,看着很久都不愿意挪开视线。
  
  
  她不可能做到心静如水,对于这个世界她也新奇,但怎么引人入胜也都比不过这张脸。
  
  
  那张困扰了她许多年的人,如今却出现了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跟简亓一样的、少年人的脸。
  
  
  
  夜晚来临,他们也必不可少的要一同回去,那个安排给李天泽和马嘉祺的宿舍,离着公司挺近的。

  步行在早就掉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旁,寒风有点肆意的吹动二人的头发,在肆虐的寒冷里,陶桃突然听见那个小男生弱弱的说。
  
  
  
  “天泽他还会回来吗……”
  
  
  
  
  像有无数委屈和思念憋在心口,不知道是不是冻的,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
  
  
  
  陶桃踩着高跟鞋,脚步很慢。鞋跟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哒哒哒的声音犹如是贯穿在这寒冷里唯一的生气。
  
  
  她犹犹豫豫,说话也不再果断。
  
  其实她也不清晰这其中原因,连为什么来都还不明白,又怎么该回答他说回不回来。  
  
  
  但陶桃像要安慰他,不愿意见到如此模样的小孩,委屈和难过,都是她不舍的看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
  
  于是她问:

  “这条路,想起李天泽了?”
  
  
  得到他不假思索的点头,她无声的笑了笑。
  
  
  那声音似乎穿透了时空,空洞虚无。
  
  
  
  “以前我和简亓也经常一起走回家。”
  
  
  
  
  在曾经的那些年里,在少女时期的陶桃和简亓还甜蜜的那段时光里,他们也曾并肩一起走在夜路上,打打闹闹,她会任性说走不动,然后简亓便蹲下身来,跟她说“上来”。
  
  
  回忆啊,陶桃一直不敢碰。大约是现在离开了那个时空,就觉得表现能够平静一点。
  于是她忍了很久后又说,很痴迷的看了看马嘉祺,像有无数千言万语马上宣之于口。可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即将的失言。
  
  她很讨厌这个时候的清醒,因为她知道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从来都不在身边。
  
  
  
  “我总是想他年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大抵和你一样。”
  “只不过你长大不会像他,责任和背负将他压的,半点曾经的影子都没了。”
  
  
  
  
  
  陶桃看见马嘉祺看他,那眼里却是满满当当的同情。她本不喜这样的目光,那是怜悯弱者的眼神。而她从不需要人可怜。
  
  只是现在,她看他看她,却平白多出一份眷恋。这是从那人身上,撞破头都无法得到的温柔。
  
  
  
  
 4.
  
  
  
  李天泽跟简亓回了他家,看见这屋子的陈设,就排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惊奇榜前三的位置。
  
  
  
  他从来没想过,简亓家里会有陶桃的照片。
  
  
  
  鞋也顾不得脱,李天泽就赶紧跑进了屋,此时此刻看见的,全然都是那个摆在客厅一张不大但尤其显眼的木色相框。
  
  上面有两个人,相依畏的样子很甜蜜。

  
  那是大学时期的陶桃和简亓。
  
  
  
  李天泽贴上去看,又回头来回打量有点尴尬的男人。
  
  照片和相框显然都是简亓精心准备的,左下角还刻了日期,像是日日打扫,摸上去一点灰尘都没沾染上。
  于是在简亓皱眉往这走的间隙,李天泽捧腹大笑起来。
  
  
  
  “不是和桃姐不熟吗。”
  “不是水火不容吗。”
  “不是早就忘了吗。”
  
  
  
  这张照片对于李天泽来说无疑是解了他所有的难题。纠结的问题悉数解决于这张曾经的回忆里。
  所以他笑得很猖狂。似乎在为一个故事的美好而激烈鼓掌。
  然而简亓就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拎起前仰后合的李天泽,看这孩子笑的时候如此肆无忌惮的,一点陶桃冷傲的样子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看。
  
  
  
  “干嘛呀假的要命的简大经纪……”
  

  李天泽抓住他的胳膊,男人的手挑着他的领子,眯着眼睛想要表现出一些散落的威严。
  
  
  
  然后李天泽又开始笑起来,难得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肯露出不爽的一面。等到他平复下来的时候,再去看简亓,那人早就没有了方才的窘迫,他松开他的衣服,站在他的身边。眼睛盯着看那张照片很久都没有说话。
  
  
  只是轻叹一口气,似是惋惜,又仿若难过。
  
  
  
  “你要不……”
  
  
  李天泽犹犹豫豫,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紧张使他绞着手指,下嘴唇都被牙齿轻轻咬住。
  
  最后豁出去了一般,心下一横,张嘴和他说。
  
  
  “就把我当成陶桃看吧……”
  
  
  
  毕竟我们,长的一样。  
  

 
  
 5.
  
  
  
  陶桃想拉一条红线。
  
  
  马嘉祺和李天泽的。
  
  
  
  她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沉浸在和简亓的旧情里,彼此拉扯觉得全天下都幸福了就他们还惨着,压根不知道别人的感情,也不是都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她了解到,李天泽走的那天,这两个小孩儿还在冷战。
  
  
  
  “因为什么呀?”
  
  
  陶桃像一个知心姐姐那般,尽量的将自己声音放柔,捏着嗓子,好不容易问了一句。她和马嘉祺盘腿坐在床上,视线转来转去细细打量这间屋子。
  
  
  
  整体还算干净,就是杂物堆的有些多了。
  床边上的柜子上面,只有一个玻璃杯,有着半杯水。床上却有了两个枕头,还有一顶帽子放在中间。
  
  
  都在眼里过了一遍之后,她又将头转向低着脑袋的马嘉祺。
  灯光自上而下投射出来,低垂的头撒下的阴影恰好隐藏起了他的表情。
  
  
  陶桃看不出来,只好听那不深不浅的呼吸,借此猜测他的想法。
  
  
  时间过去很久了,她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平日工作作风便可将她性格窥知一二。可这回她一点烦躁也没表现出来,静静的等着他,有着你想说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的善解人意。
  
  
  马嘉祺像同心里那道防线斗争太久,终于肯开口而言。
  
  
  他眼睛黑黝黝的,眼球乱转,细看则泛着一圈又一圈的红。
  
  
  “也没什么,就是吵了个架,其实也不算吵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然后他就消失了,就没了……”
  
  
  
  他已然无措悲伤到一定境界,说话都强忍着情绪,但始终断断续续的言说,伪装压根半点意义也无。
  
  
  陶桃想安慰他,可又怕生疏的手法弄巧成拙。她不敢轻易动作,就连这悲伤都害怕给搅和。
  
  
  她一声一声带着诱哄,却偏偏撞进了最糟糕的境地。她的话语像洪水闸门,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汹涌的泪。
  
  
  
  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其实我们俩没吵架,谁都怪不着。”
  
  ——都是他们不让我们站在一起的,是他们不让我们台上接触的,是他们不让我们在人群面前并肩走的,都是他们导致的一切,和我们俩半分关系都没有。
  
  “可他为什么还要说就这样呢,以后就这样,谁想就这样啊。”
  
  
  
  陶桃想,他肯定从来都没这么失控过。泪水流的这么汹涌过,就连控诉,都那么声嘶力竭却偏偏无可奈何。
  
  
  
  不过就是让扮演分离,却假戏真做。
  
  
  
  明明都是假的,偏偏有人信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他的肩膀,柔声哄着又骗着。
  
  
  
  “天泽那么喜欢你,一定不是真心话啊,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啊。”
  
  
  “你再给我讲讲细节好吗,就说什么情况下他才这么和你说的,好不好?”
  
  
  
  陶桃三十几年都未曾如此说过话。像是初为人母的妈妈,对孩子总是无限的宠溺和包容,总是会用最软的声音,尽全力安慰无措的他。
  
  
  即使回过神来的她对于这个设定明显的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抗拒,却在马嘉祺渐渐平稳的情绪之后,被放松的心情取而代之。
  
  
  
  
  他还小,但心智早就成熟了。一点幼稚与任性,似乎对这个自小便奔波的孩子来讲,有些奢侈。怕是在只有面对李天泽的时候,他出奇的温柔和好脾气才会化成属于这个年龄还有的生动。
  
  
  
  其实这孩子和简亓不只是长的像,是哪里都像。
  
  
  
  “有次工作人员和我说让我再和他离远一点,可是那时候我们俩台上的占位已经一个头一个尾,究竟还要怎么样?我和天泽干嘛要有这样的待遇,明明什么也没错,却偏偏被人冠上错误的标签,还要无理取闹的限制我们的自由。他们竟然也从不以为自己错了。”
  “我和他们争辩了几句,一转身,发现天泽站在后面。”
  
  
  
  
  马嘉祺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想再找点说下去的勇气。
  
  
  “晚上天泽说要和我睡,躺床上的时候我俩就聊天,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第一次见面,再从那个夏天,一直说到了如今。”
  
  
  “他跟我说马嘉祺,不如我们就从台上装不熟,演到台下也不熟吧。”
  
  
  
  
  陶桃皱着眉听着,又看着马嘉祺隐忍的脸。
  
  他们之间外人的决定确实有些残忍。对待两个孩子,何必如此绝情。兴许觉得全世界都是虚情假意,到他们这里,真情就一文不值。只要对得起利益,对得起称为平顺的前途,谁还要那些无所谓的感情。既不能成为这条路上的护身符,反而还累赘的成为了绊脚石。
  
  
  可孩子的世界,岂是会这么势力。
  
  
  
  陶桃问:“天泽说这话的时候,什么样子?”
  
  
  马嘉祺情绪不高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眼睛盯着身前不远处,两个枕头之间的帽子看。那是上次李天泽忘记在他房间的,他再没有来过一次,也就没有机会拿走。
  
  他盯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想着想着忽然就又笑了。
  
  
  他摇头,将悲情自我否定,“没有样子,我看不见他的样子。”
  
  
  “他说完就走了,这道门就像是一个分界线,他关上门的时候,可能就想着将我们之间,彻底的隔绝了。”
  
  
  
  陶桃听罢抿了抿唇,她努力在一个经纪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没有马嘉祺那些当局者迷,似乎一切就能简单一些。
  
  所以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比马嘉祺摇的力度要大,否定的意味更浓。推翻了脑海里浮现的一个又一个猜测,在最后摇晃间,突然想起什么来,忙不迭的问。
  
  
  
  “他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如果看不见脸的话,他的声音日日夜夜萦绕在耳畔,总会有些反常跑出来,然后真相将渐渐浮出水面。
  
  
  
  
  “就那样,但他那天感冒了,有点鼻音。”
  
  
  
  “他感冒很久了?”
  
  
  马嘉祺说不是,“大概那天晚上有点凉,吹的风太多,冻得吧。”
  
  
  
  “你怎么知道他感冒了?”
  
  
  
  有一道光,在天空的窟窿下洒向人间,好像一条救命的绳子。陶桃急切的问,说希望不是希望,但她只想用任何一种微小的可能带着他攀爬出深渊。
  
  
  
  “那天半夜总可以听见他擤鼻涕的声音,所以应该是感冒了。”
  
  “你没去关心关心?”
  
  “这算是冷战了吧,我们没说过话。”
  
  
  
  都说陷入爱情的人最傻。此话的确没错。因为感情总是可以迷惑心智,让人失了分寸与判断的能力。
  
  多精明的人,也不例外。

  陶桃叹口气,笑他傻小子。
  
  
  “艺人生病感冒有多严重你应该知道。那么多粉丝的眼睛盯着,你有见过助理火急火燎的让他吃药吗?有见过粉丝铺天盖地的心疼吗?”
  
  
  马嘉祺纷纷摇头。
  
  没有出错的直觉是这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功绩。天上露出的一道光开始扩大,洒在所有的山川与河流之上。她笑着没有忍住,轻轻拍了下小孩的脑袋。
  
  
  “傻样。”
  “他哪里是感冒了,”陶桃顿了一下,看着马嘉祺的垂头丧气,笑容温暖超越人间四月天。
  
  
  “他是哭了。”
  
  
  
  
 5.
  
  
  
  李天泽发现简亓家里的钢琴上,摆放着一本熟悉的乐谱。
  
  
  他走过去翻到封面,才看见那是初见陶桃时,他给她的肖邦。
  
  《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据了解那是肖邦写给初恋的曲子。或许简亓在一开始见她,就已经蓄谋已久,不然怎会如此正正好,偏拿了她爱的谱,又递给她这本初恋的曲。
  
  
  
  李天泽走过去,抚着琴键有些惆怅。
  
  
  简亓这人,太爱闷着自己,什么情绪都不外露,伪装的那么好,什么都不为了,就为了能瞒过陶桃的眼睛。让她以为这段情早就了了,让她恨他怨他从而忘不了他。他太阴险,计算的这么精密,为什么就不敢说出一句爱你。
  
  
  
  ——就像是客厅里亲密无间的合照,就像是钢琴架上,日日弹奏的乐章,还有就是他简亓,总是乱了方寸的伪装。
  
  
  
  李天泽笑了笑,其实他本就慢热,这么久放的开的玩闹其实都是马嘉祺教的。他安静的样子,真的和陶桃看书的模样很像。
  
  
  
  他心里有个小算盘,对着简亓笑的友善。衣服上连着帽子,他戴上之后侧过身子对着简亓莫名问:“这样像不像陶桃?”
  
  
  
  那本来就是他演的角色,甚至可以说以他为原型,即使有着性别上磨灭不了的差距,但终归还是一样。
  
  
  
  简亓如实点头。
  
  
  
  李天泽得到回答后,便优雅的坐到了钢琴面前。
  
  
  他本就是十分出色的演奏者,所以一首曲子下来,一点差错也无。
  
  
  
  在弹琴之前李天泽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简亓说:“你再站远一些。”
  
  
  远到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和响彻的琴声便好。
  
  
  
  他说我开始了。
  
  
  
  没有人要让李天泽扮演陶桃给简亓欢心。或许是他都看出了那个被人评价吃人不吐骨头的男人,爱的其实也是纠结又卑微。
  
  
  他于心不忍,想要给他一个梦。 
  
  
  
  “你把我当陶桃,听完这首曲子。”
  
  
  
  
  
  简亓竟真就照做了。
  可能是等这一刻已经太久,恍如隔世间他依稀看见了大学那年尚还青涩的女孩,坐在他的身边,四只手共同联弹。
  
  曲声悠扬,牵出了所有旧时光。
  
  
  那些日子都过的太久了。
  
  
  
  久到他,险些忘了。
  
  又在想起来的时候,险些哭了。
  
  
  
  
  李天泽弹完了,却还是没摘掉帽子,也没站起身来离开。
  
  
  
  他紧抿着嘴,忍耐的意味很明显。
  
  
  
  他说:“我在你身边当陶桃吧。”
  “在她还没回来之前。”
  
  
  
  即使他心里知道这个提议很荒唐,却还是想利用容貌,满足这个人一个心愿。
  说是冥冥之中的联系让他起了好心,说是他入戏太深想要一个好结局,种种原因占有的比例不相上下,可其实李天泽心里,更偏向一个答案。

  
  ——因为那张酷似马嘉祺的脸,使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想着,趁自己还没走,趁陶桃还没来。
  
  
  
  
  “你知道陶桃想去哪里玩吗?”
  他问简亓。后者则摇头。
  
  
  
  李天泽一想也是,两个人都十年没心平气和的交流了,又怎么会知道现在变了这么多的她,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迪士尼,陶桃会不会也想?”
  
  
  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可说出来还不等简亓否认就先自己推翻了这套理论。
  
  
  
  “不可能……她可是桃姐啊。”
  
  
  
  桃姐桃姐桃姐,脾气那么冲做事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和他一样想去迪士尼玩。
  
  听李天泽小声碎碎念,简亓却莫名来了兴致。他笑着走近他,到他身旁又问了句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去那玩啊?”

  “因为我妹想去啊……啊对了!”
  
  
  
  李天泽突然惊讶起来,从座位上弹起后表情有些夸张。
 
  他像个急需讨要糖果的孩子,双眼泛着光,本来就爱勾人夺魄的眼睛,水光潋滟。
  
  
  他说你去问陶醉。
  
  
  “陶醉是陶桃弟弟,没准弟弟想去的地方,她就想去了。”
  
  
  
  这不是个好主意。
  
  
  简亓知道,陶桃没有那么多小心思肯往这方面花时间的。何况跟李天泽不同,她虽然也把弟弟看的很重,但始终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她会更理性的分析利弊,从不会过度放纵和迁就。所以哪里会同陶醉的想法挂钩。
  
  
  
  但迫于李天泽的热情高涨,他还是将电话播了过去。
  
  
  以前他对陶桃无法拒绝,对陶醉亦是没法冷漠,现如今再搭上一个李天泽,是不是有这副面孔的人,都将是他简亓今生的劫难?
  
  
  
  ——电话接通了。
  
  
  
  陶醉态度并不好这是意料之中,简亓也是平常那种不咸不淡的态度,他带着虚假的寒暄从公司新人聊到最近大爆的电视剧。直到这些铺垫把陶醉和李天泽都说烦了的时候,他才说出目的,一下子变得磨磨唧唧。
  
  
  
  “桃桃她……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似是这问题对谁都有一些难度。这个世界了解她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她自己也不能说出绝对的明晰自己的一切意愿。所以一向聪明的陶醉,在电话那边很久没有回应。
  
  简亓也不催促,耐着性子等,几个手指握住手机,悄悄的用力,被发白的指尖出卖了紧张。
  
  
  只听陶醉终于发声。
  
  
  
  
  “简哥,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和我姐好好的。”
  “嗯。”

  “她想回学校,很久了。”
  
  
  
  
  那个有他们回忆的大学校园,是陶桃最想去的地方。
  
  也是最怕的地方。
  
  
  
  
  当李天泽如是给简亓分析的时候,后者的表情明明那么无动以衷,半点波澜起伏都不曾出现。
  静的让李天泽都觉得这个地方对他而言的意义,跟陶桃的想法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但他似乎迫于完成这个愿望,拉着他就想向外走,催促着他的时候像只是执行任务。
  
  
  “既然知道了她要去哪,就赶紧去吧。”
  
  
  简亓被他拉着胳膊,脚下却不动分毫,他把声音压的很低,显现出些些抗拒。
  
  
  “现在是晚上。”
  
  
  “没事时间不算很晚,那学校打车很近。”
  
  
  
  李天泽依旧执意,像拉着一个不愿意给小孩买糖的大人,好话说了很多。然而那人不动分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立场坚定的大到抽空了他骨子里所有的力气。
  
  
  
  又像是把这些许年的感情一朝爆发不可收拾,他匆匆忙忙,却拾不起满地情深。
  
  
  
  他说:“我想和她一起去。”
  
  
  
  
  深吸一口气,他又补上一句,算做解释。
  
  
  “你不用假装陶桃,我想和她一起去。”
  
  
  
  大概这就是妥协的第一步,终于肯将最直白的感情说出口。对待这份感情,始终高傲的两个人总有一方先低头。而他守着那份执着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先放低身段。
  
  
  
  李天泽看着他的眼睛,幽深瞳孔里是坦诚无比的光。随后他认真的道:
  
  “等她回来冲她道歉。”
  “嗯。”
  
  “你们俩好好在一起。”
  “好。”
  
  “不要再互相折磨更不能分开了。”
  “会的。”
  
  
  
  
  想必是简亓在时空裂缝带来的担忧和恐慌里发现,原来十年过去,那个女孩儿其实一直都在原地等他,从没回过身。
  
  
  
  
  
  夜深了,李天泽也想好好睡一觉。
  
  他躺在被阳光晒过的柔软被子上,在半梦半醒间总可以看见马嘉祺的脸。
  
  那张温柔的脸,爱笑的眼睛,和近乎百依百顺的宠爱。
  

  他想他不该吵架。
  
  
  不过就是怕他以后还会同人因他俩的事争执,担心他有麻烦而已。
  
  
  
  马嘉祺似乎想看极光。
  
  
  
  李天泽翻了个身,睁开了泛着困意的眼睛。在乌漆嘛黑的深夜里,对着空气轻轻的说了一句。
  
  
  
  
  “以后我陪你去看极光吧,马嘉祺。”
  
  
 
  
   
  
 6.
  
  
  
  一觉醒来,如何来又如何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如此短暂的相遇,似乎只是时空的漏洞,又或者是上帝突发奇想讲的劣质笑话。
  
  又感觉只是一场梦,恍恍惚惚,真真假假之间,没有人能够想明白。
  
 
  ——却又有些愿意醉死梦中。
  
  
  
  陶桃想回来,又不想回来。
  
  
  
  她走走停停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指尖划过一本又一本,不常被人拿起,而泛起灰尘的书边。
  
  
  她步子很慢,脑袋里事情几乎乱成一团,搅和的她难以呼吸。
  
  
  
  她其实挺舍不得马嘉祺的,或者说……年少的简亓。
  
  
  
  现在的他已经变的太陌生了,再也不似曾经那般被她熟知,他几乎改掉了所有的习惯,以前的影子比投入火葬场的尸体还要烧的干净点。
  
  
  所以她不想离开那个,好不容易能看出曾经的他的影子的男孩儿。
  
  
  
  但希望总是落空,上帝心情不好的挥一挥手指。
  
  终究还是糊里糊涂的回来了。
  
  
  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在两个时空之间来来往往,比梦还要短暂。
  
  
  
  
  大学的图书馆陶桃想来许久了。却在忙碌的工作中,无论如何都抽不出时间。其实又或许是她自欺欺人下意识的抗拒,触碰不得禁忌。
  
  但在这次回来之后,她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就在这里,简亓曾递给过她一本乐谱。
  就在那里,她第一次看见简亓。
  
  
  
  时间过去很久,十年时光又似若近在眼前。
  轻轻一碰,似乎就能握住曾经遗留下的碎片。
  

  她借走了那本乐谱,踌躇许久还是出了图书馆。
  
  
  出门左拐再走一段路,便是操场了。那里是情侣恋爱最喜欢扎堆的地方。但这寒冬腊月,空旷的四周信找也找不出几个人影来。
  
  
  她将自己缩在衣服中,看着嘴边吐出的一圈一圈的白气,散着散着就消失不见。
  
  自娱自乐是她在此刻的状态。形单影只的女孩可以得到旁人的可怜。因为有人牵着手过去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
  
  
  
  
  “桃桃。”
  
  
  简亓似乎在这里等了她很久。
  
  他风尘仆仆脸色发白,气质在狼狈的外形下依旧优渥。他含笑而立,像是要牵公主手的骑士。
  
  
  他曾说过要成为陶桃的骑士。
  
  
  这些话,后者可全都记着。
  
  
  只是陶桃再懒得胡思乱想,大脑发出的指令告诉她要快些抬起脚步,却偏偏定在原地,分毫离不开。
  
  
  
  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楼梯的距离。
  
  
  陶桃站在观众席上,而简亓则在平地上仰头看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单薄的身躯在距离的拉远下,显得更加瘦小脆弱。
  
  
  
  陶桃鬼使神差,情绪抢在理智前,叫了那人一声:
  
  
  “简亓。”
  
  
  
  
  他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着的样子很耀眼。有光适时的打下来,为他自动滤了层美好的光影,像学生时代所带给她所有的悸动那样,陶桃心跳加快。
  

  “我想你了。”
  

  他向上喊出,力气之大,声音之响,将十年之间的隐忍和悲伤通通喊了出来。想要自我救赎,再不要彼此折磨互相到死,他才终于妥协于自尊,又终于认清磨灭不掉的爱意。
  
  
  
  “我想你了。”
  
  呆呆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你了。”
  
  
  “你想我吗?”
  
  
  
  嘀嗒嘀嗒,时间没有继续走下去。过了许久许久他都不曾得到回应。犹如海岸边被卷进浪涛里的一颗沙粒那般。
  
  可他固执,眼里有水光打转。
  
  
  ——直到被陶桃突如其来扔过的鞋子险些砸中。
  
  
  只见高处那人似乎因为隐忍情绪,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的发抖。她脱掉一只鞋子的脚踩在水泥地上,高跟鞋的差度让歪斜的身子带给她一种狼狈不堪的错觉。
  
  陶桃或许不会告诉他结果,没有想不想这个答案。只不过是在等待他问这话的途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桃桃,我是简亓。
  
  不是十年前说特别爱你特别爱你的那个简亓,不是十年前图书馆偷偷瞄你的那个简亓,不是会为你弹肖邦的那个简亓,更不是因为家庭变故,在你说出分手之后欣然同意的那个简亓——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高处的她看,在朦胧的雾气中,晶莹在眼眶中像颗宝石般,闪闪发亮。
  
  
  ——我是简亓,却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简亓。现在的我无法给你更多浪漫,也无法再陪着你去做年少的梦,我的眼里如今充满利益,算计,梦想和曾经无忧皆被我抛诸身后,我无法再拾起同曾经任何相关的标签,如今我已然是一个满身市井气的最普通不过的男人。
  
  
  
  “那么桃桃,若是现在我说我还特别爱你,虽然不是以前那份纯真的感情,却是纯粹到能将心掏出来给你看分明的决绝。”
  
  
  “如此这样的话,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又是一只鞋砍下来,迎着风投来,正中简亓心口。疼痛之间只能看见陶桃哭的全身颤抖的身躯。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落的泪,只是这些泪珠像锋利的刀,全都准确无误的扎进了他的胸膛。
  
  
  简亓顾不上其他,两步并作一步的跑到了她的身边。
  

  陶桃赤着脚踩在凉硬的水泥之上,攥着手里的包扬起来就要砸到他身上。
  
  背包链的金属相碰,哗啦啦的响。
  
  一下一下抽在身上,其实很疼。
  
  
  但是简亓无所顾忌,他突然揽起陶桃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牢牢护在怀中。
  
  
  感受着她骨头的硌人,全身上下每一处的触感都让他心痛到仿佛有东西在反复拉扯,牵扯的鲜血淋漓。
  
  
  
  
  
  他良久的抱着她,看她不再反抗,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下次不要问我。”
  
  
  
  
  说罢,简亓便低头吻住了怀中人的嘴唇。
  
  
  苦咸的泪水滑倒他们相贴合的唇线处,口腔里溢满的是苦。
  
  
  这个吻他们都错过了多长时间?从还不谙世事的年纪到现在的沧桑历尽,想起那些风花雪月到伤痕累累。简亓这才发现,那么多的日夜,天总是凉的彻骨。
  
  
  
  无所谓谁先踏出一步,无所谓面子尊严,更无所谓因一怒之下的气话而生生记挂好多年。
  
  
  
  他们吻了有多久?似是要将以往丢失的时光通通补回来。他们吻的难舍难分,似乎有着要将对方拆之入腹的强劲。但这吻又格外柔情,只是怀揣着蜜意,将多年来的苦痛与他们长久的分离一一尝尽。
  
  
  是不是只有在失去的那一刻,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才能不那么懦弱,不那么傲气,才能妥协让步,愿意给彼此营造一个未来。
  
  
  
  简亓抬起头,看着陶桃干涸在脸上的泪痕,以及泛着红的大眼睛,亲昵的触碰一下她的眼皮,带着安抚之意。
  
  
  
  
  他浅笑,笑出了许久未见到的虎牙。他微微喘气,看着怀中双眼近乎迷离,嘴唇泛着红意的人。得逞的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
  
  
  
  简亓将陶桃放下来,让她未穿鞋子的脚踩在自己的鞋面上,手臂牢牢的搂着她的细腰,看起来身高相差无几。
  
  
  
  “桃桃我可以亲你吗?”
  
  
  
  只见那女孩儿早他的注视之下脸红了个彻底,微微偏头故作不理。
  
  
  
  “下次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也不要问我…”
  
  
  终究还是错过的时间太久,久到想时时刻刻品尝那份甜蜜,也怕一不留神,手臂稍稍松那么些许,怀里人就会跑掉。
  
  
  为什么会遗憾那么多年,谁支配的他们彼此耽搁和折磨。
  
  
  
  简亓再吻陶桃,柔情缱绻,要将她整个人烙印住他的标签,此生此世,都消磨不掉。
  
  
  
  
  
  
 7.
  
  
  
  
  李天泽在屋子里自己闷了一整天了。
  
  
  马嘉祺在门口徘徊了二十多分钟,刚准备敲醒房门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连进一步敲个门的勇气都没有。
  
  
  
  ——怂。
  
  太怂了!
  
  
  
  他记得陶桃之前教过他,这件事主动找李天泽说清楚就行,省的两个不善表达的人将一件简单的事弄得过于复杂,防止陶桃和简亓的先例再次出现,马嘉祺也暗下决心,必须要去解释清。
  
  
  
  可他要解释什么?
  
  
  ——不管了。只要能缓解冷战,别说解释什么,就是毫无缘由的道歉他也乐意至极。
  
  
  
  可现在这副怂样子,迈不出去那一步,想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马嘉祺犹犹豫豫,站着许久也还是默默收回伸出的手,长叹一口气,转身正要准备走。
  
  
  
  “马嘉祺。”
  
  
  后边天泽突然拉开了门叫了他一声。
  
  
  马嘉祺闻言顿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状态回头。最后干脆心一横,抱着死也死个明白的心,还是扭过了身子。
  
  
  身后人似乎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呈现出一股呆滞迷蒙之感,他站在门框里,半个身子还在屋内。见马嘉祺转过身来,也向外多迈了一步,关上门阻隔了身后的退路。
  
  
  
  “有事儿吗?”
  
  
  李天泽似笑非笑的看着马嘉祺别扭的表情,玩心大起又添了一句。
  
  
  “在我门口转悠这么半天,找我有事儿?”
  
  
  
  马嘉祺无话可说,对方就跟算计好了似的巧合让转身还没离开一步的他有些尴尬,他有点怀疑刚刚门内是不是欠着一条缝儿,一直盯着看他的窘态。
  
  
  
  不过算了,反正他也确实是来道歉的,无论是敲门走进去还是转身被叫住,最后结果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天泽啊……”
  
  道歉的话就在嘴边,马嘉祺似乎有点紧张,裤线被不安分的手指捏的都快开了线。重庆这寒冬腊月没有暖气,硬是将他这个怕冷的北方人憋出一身的汗。
  
  
  
  “我……对不……”

  “马嘉祺。”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开口道歉的马嘉祺又被李天泽给打断。堵在喉间的尾音令他着急的憋红了脸。他咬了咬嘴唇,又抬头盯上那人的眼睛。只看见他面色呈现一种特殊的严肃,将他看的呆呆的。
  
  
  李天泽这人是那种笑起来奶奶的,说话嗲嗲的,让人看了忍不住揉把脸然后控制不住的大喊一声苍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但一旦严肃起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没有表情的威慑力也是足够到长他两岁的马嘉祺说不出话,做出乖乖等训的样子。
  
  
  
  他马嘉祺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再盯不住李天泽的脸,他垂下头,末了又在心里补充一句。

  得,一直就这么怂。
  
  
  
  他乖乖等着下文,过了一会儿才听那人开口而言。
  
  
  “桃姐和简亓那边肯定是简亓道歉,你信不信?”
  
  
  
  马嘉祺忙不迭的点头。
  
  
  这种问题看来就像是白痴,简亓和陶桃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终究有一方要低头,即使二人都后悔的要死,可最后先迈出一步的一定会是男方。
  依那位桃姐的性子,强的要命,就算是后半生一个人难受的肝肠寸断孤独终老,她也能自己消受,就怎么着都不会先服软,道个歉说我之前太纠结了不好意思之流。
  但简亓可就不一样了,他没准会说都怪我之前同意分手有事瞒着你我罪该万死,如此想来,所有错都一身揽的好习惯到和他马嘉祺自己有点相似。
  
  
  
  算了,就当帅的人都承受的多吧。
  
  
  
  “天泽啊,我想说对不……”
  
  “马嘉祺!”
  
  
  又一次打断他说话的李天泽,口气里是满满的无奈,他抬起手,狠狠地揉了一把脸。
  
  
  “是有那样一张脸的人都喜欢先道歉吗?”他看着马嘉祺一字一顿,“像你和简亓。”
  
  
  
  
  
  重庆是个冬天不会飘雪的城市,但是会下雨。干冷的空气再添一把湿,那时候的气温出去钻人骨缝一般的难受。没有北方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也没有那风里的果断。总是温温柔柔黏黏糊糊,却冷的也一点不含糊。
  
  
  
  就这样的天气,李天泽说他想吃冰粉。
  
  
  
  马嘉祺跟着他寻遍了宿舍楼下摆着的小吃摊,经常去的那家都摆出了歇业的牌子。他们走来走去,从熟悉的街走到了另一边的店。
  
  一顿下来依旧无果,李天泽拽了拽马嘉祺穿的很厚的衣服,整个脸埋在拉到下巴处的衣服里,说话声音含含糊糊。
  
  
  
  “回去吧,我不吃了。”
  
  
  
  那人听闻半点要打道回府的意思都没有,他坚定的踏在淅淅沥沥的小雨积成的水洼中,昂仰着头,将寒冷带的畏畏缩缩摒弃在了烟雨蒙蒙的路途,他像是一个出城征战的将军,提着满腔情怀头也不回的走。
  
  
  他带着执拗,像什么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偏要证实前路的柳暗花明。
  
  
  
  “你要怕冷先回去,我买着给你打包。”
  
  
  
  那是那个夏天的承诺,是玩笑中的坚持与自信,是对对方了如指掌的任性和打闹。
  
  在他看来更像是见证,是不容侵犯的标识,牢牢的立在他们中间,向全世界昭告什么一样,一动不动。
  
  
  
  拉着马嘉祺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脚步也停了下来。落下几个步子后,前方的马嘉祺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李天泽拉开捂得严实的拉链,将嘴巴露出来,抖了抖头发上的雨珠,沿着发丝滴落,被粘成一股。
  
  
  “马嘉祺,你不用那么执着的找些什么。”能看清那人心思一般,他释怀的笑了笑,“我只是冬天嘴馋,想吃了而已。代表不了什么的。”
  
  
  
  “天泽……”
  
  
  马嘉祺无力的叫了李天泽一声。看他表现出来毫不在意的神情,心里猛然被一个东西狠狠地砸了下。
  
  他知道他什么都给不了他,保证、态度、解决方法,他不能跟阻隔他们的人刀对刀的抵抗,不能跟不解他们的人不管不顾的澄清,他只能看着外界瞎杜撰的内容强加在他们俩身上。
  
  
  去他妈的不和表面兄弟,去他妈的疏远不许交流。
  
  
  可马嘉祺能怎么办,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现在满足他一个要求都做不到。
  
  
  
  卖冰粉的摊到底在哪?
  
  
  
  
  “你之前对我道歉,可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还在沉浸在愤愤中的马嘉祺听见李天泽倏然发声,看着他的脸和突然冒出来的笑容,火气消散了大半。
  
  
  “马嘉祺,该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
  “诶别别别不是……”
  
  
  他立马就想反驳,垂放在身侧的手都抬起来放到身前剧烈摇晃几下。
  
  
  “是我自己无理取闹,单方面给咱俩的关系强制结束。”
  
  
  李天泽把食指放到唇上,笑了一下示意马嘉祺不要说话。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在寒凉中不断哈出白雾,然后吃吃的笑了。
  
  
  “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
  “经历过这么奇妙的事情过后我像是突然想开了,之前撞见你和工作人员争执,我不想你那么难做才决定就这样吧,放开手咱俩都好过点。咱俩都演过很多戏,都称得上是家族里演戏的扛把子了。”
  
  
  李天泽摸着鼻尖笑了两声,抬眼盯着马嘉祺的脸,继续往下说。
  
  
  “我说过喜欢挑战角色,上帝似乎懂我,一下子就抛给了我这么难的挑战。我一直以为自己演技挺好的,起码难过能演出难过,开心能演出开心来,但我实在,演不出和你的疏离。”
  
  
  他原本亮晶晶的眼里其实是泪在打转,说话有些哽咽,但又逞强似的咬紧了下唇忍耐。马嘉祺见状很想上前,起码给他一个拥抱,不能让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独享这份悲伤。
  他刚迈了一步,李天泽就伸直了双手,阻隔他的脚步。
  
  
  “你别过来,我话还没说完。”
  
  
  马嘉祺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告诉他说我在听。
  
  
  “其实我从来不是一个好演员,我算不上演员。你说对吧?”
  
  
  
  马嘉祺摇头,李天泽笑。
  
  
  
  “我像是为了证明我的演技卓越,证明我可以很好的完成任务,我拼命的努力,拼命的……拼命的不认识你。”
  
  
  寒风刺破空气,有泪划到嘴边。
  
  
  “你没错马嘉祺,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是我,错的也是我。我说怕你为了咱俩的事再有麻烦,怕你演的辛苦,其实还有,那就是我胆小到不敢跟你一起抵挡风霜和流言,不敢争取和反抗。”
  “我就敢跟你闹脾气,就敢在你面前无所顾忌,也就敢伤害你——”
  “我错的离谱死了,罪该万死的那种……”
  
  
  
  李天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尾声都消没进了雨水落下的滴答声中。他无措到让人心疼,委屈的表情令马嘉祺再也忍受不住,不管不顾的就上前走了几步,一把将那个低头难过的男孩儿搂进怀里,双手禁锢的死死的,生怕他逃离。
  
  
  “嘉祺……”李天泽在他怀里小声的叫他的名字,扭动的脑袋轻轻的在他衣服乱动,恶作剧般蹭掉了眼角不断掉下的泪珠。  
  
  “你原谅我吧。”
  
  
  
  哪里还用的到什么原谅不原谅,在他掉泪的那一刻,马嘉心里所有的防线都崩塌了,脑子里就只剩下李天泽的脸,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正在淌着泪的脸。
  
  
  
  他轻轻的拍打怀中人的后背,一下一下带着诱哄。
  
  
  “怎么都是你的错了呢,我错也很多啊。叫我原谅你干啥,都怪我没好好保护好你,你要原谅我的啊。”
  
  见李天泽没说话,马嘉祺又说。
  
  “那咱俩抵了好吗?谁也不怪谁,以后好好过我们的日子,行不行?”
  “……行。”
  “以后不许无缘无故冷战了,有事咱俩一起承担好不好?”
  “……好。”
  “那外面这么冷,咱俩回家吧。”
  “……嗯。”
  
  
  
  冬天里没有冰粉。
  李天泽停下脚步,随之牵着他的手的马嘉祺也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小摊儿,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的都笑了起来。
  
  
  “冬天不是凉糕和冰粉的季节。”李天泽说,“不过好在还有烧烤。”
  
  
  
  夏天从来都没有走远,那份感情也永远都不会磨灭。
  
  
  李天泽和马嘉祺吃着烧烤,两个人嘴边都沾染上一些油渍,互相嘲笑一下,又双双给对方抹去。
  他们笑着不谙世事,隔绝的是冬日无光的灰蒙,眼里闪着的,是炎夏七月的炙热。
  
  
  
  寒冬腊月,小雨蒙蒙。去找一个冰粉凉糕的摊位,还不如好好坐下吃一顿烧烤。
  
  总要适应一些什么,在不能改变的境地,要懂得改变自己。
  

  “以后会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诋毁谩骂,李天泽你怕不怕?”
  “你马嘉祺都不怕,我有什么怕的。”
  

  其实是有你在身边,我从来都不怕。
  
  
  
  
 8.
  
  
  只要是和你们俩有关系的人,一定都会幸福。
  
  
  像简亓和陶桃。
  是马嘉祺和李天泽。
  
  
  
  
  “嘘!冬天有冬天的好,咱们不要告诉她们。”
  “听你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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